2014年5月18日星期日

纪念“六四”二十五周年

                                                 
 这一天是星期一,昨天晚上王科长始终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努着力想睡根本无法睡着,外面的天亮了,马路上的声音嘈杂得分不清发声主体,他看了看手机,6点过4分,因为实在是困得厉害,他把身子缩成一团,而他并不冷,又躺成大字,争取短时间内的放空状态,也没有任何效果,又一次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发现朋友圈和订阅号都有红色圆点,完全没有点开的想法。没人告诉他,他的脑子在前两天的那个事件中出了毛病。
 他最终从床上爬起来出门打了个的去了他上班的地儿———F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H管理处。H管理处地处DF市城乡结合部,前几年包括此地的几个乡镇被F市经济开发区接管,开发区的全称从F市经济开发区,变为F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再变为国家级F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比变更名字更重要的是变更办公楼,10层以上的F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办公楼在主体工程完工后不久闲置,直到在新划入开发区土地上重新建立起一楼高规格的办公楼,人们恍然大悟,原来高要求高标准建好办公楼的前提是先高标准高要求建烂尾楼。
 王科长吃完早餐就可以去收拾行李走人了,食堂里的陆续进来吃早餐的同事,可能是讨论气氛非常热烈,他们的谈话引起了王科长的注意。
“黄海波嫖娼了,同志们啊”, 同事S挑起了话头。
“黄海波是男人,犯了大部分男人大部分会犯的错,大有不犯大部分男人大部分犯的错,就不能证明自己是男人一样”,同事 I夹起一筷子米粉迟迟没有送入口中在说完这话之前。
 王科长听到嫖娼话题,心头一紧,细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嫖娼是一种贬义的说话,中间立场应该说性交易,那么为什么要说他嫖娼呢?他没有继续往下想,他听说下面一直是男性意志的一个焦点。赶紧吃完米粉离开了食堂。他不知道同事知不知道自己已被开除公职开除党籍。
                                                  
 在打的去管理处路上,王科长好好地观察了途中经过的一条路——F大道,这条路正是民本F城市大东扩主干道的延伸线的一段,沥青铺装路面,双向8车道,车道旁有辅道,辅道旁有人行道,每排安置八只路灯,绿化带是参差多态,这条豪华装修的道路长达7公里左右,据说造价是10亿左右(其中包括征地拆迁),人们猜测,10亿左右的工程至少可划为10个左右的细分工程,而这10个左右的细分工程至少可划拨到10个各种行政与职能部门分管,人们将此种情况称为“一鱼N吃”。这条路花去2年多还没有完工, 人们继续猜测,那10个左右细分工程每个工程至少又可划为10个左右的精细工程,这100个左右的精细工程至少又可划拨到100个各种行政与职能部分的各级主管领导分管,可见,工程越细分,牵扯的政府部门越多,涉及到的分管领导越多,那么工期就越长,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工,而人们知道那10亿左右人民币在账面上早已转移,除了变成身前这条大道外,有一部分变成了地方政府GDP上的美丽的数据,有一部分变成政府官员漂亮的政绩,有一部分斗折蛇行进入了他们的账户。
 王科长毕业于BYC学院,在上大学前没有出过F城,最远到了F城的一个县,他在那里念完四年的高中。在他初中时,教师只教生殖器的人体位置,不教生殖器的使用规则,高中时,食堂墙壁上赫然16个大字“学会学习,学会生活,学会做人”,高中毕业还是不理解如何学习,如何生活,更加不理解如何做人,当时甚至认为后面四个字有语病,我们明明是人,为什么还要学会做人,难道不学会做人,我们会慢慢费退成为非人的动物?
 在去C学院报到的路上,王科长认为大学教师应该会教大家如何使用生殖器,特别是如何做人如何生活如何学习,直到大学毕业,这五个“如何”没有一个老师提到,或者有个别教师提到了但他并没有针对某一个问题谈论很久,他认为大学最要紧的是“学会缴费”。
                                                 
 上周五下班回家后,王科长在窗前上着网,远远望去,太阳黯淡无光,像一个即将煎成十分熟的蛋黄,仿佛“吱吱”地往外冒出油,那是日晕,他像往常一样,首先设置好代理服务器,然后在YouTube上搜索着一些大陆的纪录片出来看。自从他在大学看过同学拷过来的关于“六四”的纪录片后,纪录片的吸引力远远大于其他类型的片子,不过对于人们越有吸引力的纪录片,大陆政府极力删除或者屏蔽,最终将YouTube屏蔽在GFW之外,愈是如此,纪录片对于王科长愈有吸引力。大学毕业几年后,他的同道同好之人传来一个翻墙软件,刚刚开始准备看看那些纪录片过把瘾不久软件就失效。另外王科长面临结婚,对于这种事一搁置又是几年。机会总是给予偏执狂和事儿逼的人,他结婚后不久,自己摸索出一个代理服务器可以翻墙,可想而知的是王科长每天晚上翻墙翻到2点多。
                                                 
“开门!”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外面有人喊叫,不,应该是几个人同时喊叫。王科长那天深夜正在照常翻墙上网。
“你是谁?”王科长着力提高嗓门。
“警察。”
“警察半夜敲门干什么?”
“我们找你谈话!”
“谈什么话,我出了什么问题?”
“你给我先开门。”
“我凭什么给你开门,你怎么证明你是警察?”
“你不要跟我装神,你不给我开门,我给你开门了!”警察怒吼,接着“嘭、嘭、嘭”,门被警察强行踢开,王科长马上把房内的灯关了,一个盖儿头的警察接着楼道里的灯光上来就是一拳打在王科长的头上。
“你怎么打人?”王科长摸着被打得蜂鸣的脑袋指着打人警察的鼻子说。
“谁打你了?打在哪?谁看见了?”另一个年纪小的警察回答。
“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做的吗?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做的吗?”王科长质问他们。
“少他妈废话!”说完几个警察把王科长架起来然后塞进了桑塔纳警车,而后带上手铐,在嘴巴上封上胶带。警车要把他带往哪里,他不得而知。
 车外F大道上每排八只路灯全部亮起,那么就构成了八列,漫漫无边的光亮,将黑暗照亮,胶带封住他的嘴巴,想表达的只能在黑暗中东突西窜,王科长生平第一次感受了所谓的浪漫。
                                                  
 车停了,王科长反手被一个警察剪在后面,头被按了下去,他低着头但还是知道这到了哪个地方,这里是F城党校。
“现在应该是凌晨1点”,警察根本不允许王科长带任何通讯工具,浦郝猜了猜时间。在白天,路人是没有兴趣去见识的,更何况门禁戒备森严,这次在晚上也没有看清它的全貌,因为它笼罩在黑暗中,几盏路灯对于黑暗根本无济于事,他想起来以前那句话:党是即阴且私。
 王科长被警察踢进了一间斗室,他连滚带爬地移动了一段距离,这是第一次见到的没有任何窗户的房子,但是装了球机———一种半球状摄像头,王科长想不明白的事,既然这个斗室或者说羁押审讯室没有安装窗户为什么又要安装监控呢?后来他明白了,这个球机代表“老大哥在看着你”。
                                                  
 门开了,一个便衣带来了一个防弹衣和一个头盔,王科长看见这两种装备,预感不祥,心里闪过很多念头,此时他开始恐惧,因为情况越来越不明确,他以为刚开始警察的粗暴只是他职业素养的延续,来党校也只是接受党的伟大光荣正确的教育,他想叫喊的冲动越来越严重,想问问抓他的警察们最开始的问题“他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他比划着示意要警察撕掉他的胶带,还未等王科长比划清楚,那个便衣就将防弹衣和头盔套在他的身体上,然后打手势示意那个锅盖头的警察。
“嗙!”盖儿头的警察用棒槌猛地一下敲在王科长头上套的头盔上,这一棒槌直接将王科长锤晕倒在地上挣扎,半天没有爬起来。盖儿头顺势用夹子将王科长的一边鼻孔夹住,然后往另一鼻孔灌水,经水一呛,王科长半天没有醒过来。
 等王科长醒过时,他手上的手铐已经解开,换成绳子整个人被吊在一面墙上,高度被控制在脚尖刚好可以踮在地上,嘴上的胶带也被撕掉了。
 斗室里多了一套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大背头,肥肠满脑。
“王科长,你自己说你犯了什么罪?”大背头问王科长。
“我没有犯罪。”王科长说。
 大背头示意那个便衣将绳子拉高,王科长的脚尖离开里面,身体的重量全部被手上的绳子承担,绳子吃到肉里面去。王科长表情痉挛在一起。
“王科长,这里是党校的羁押室,也就是党员“双规”的地方,双规实行的是法外之法,也就是说我想怎么审你就怎么审你,想让你承认什么就让你承认什么,因为这里的法不受任何监督,不受任何约束。你贪污100万,我们可以审到让你承认1000万,你受贿1000万,我们可以审到让你承认受贿1个亿。党校的羁押室是党内审讯的武当派,纪委的羁押室是少林派,接受了党校的审讯的同志进入纪委的羁押审讯室后,还没有开始审讯党员就会自发连本带利如实招供,在肉体的痛苦面前,没有人能例外!”
“我可以坐牢,但我绝不认罪伏法!”王科长,“我大学毕业后靠成绩考入公务员行列,凭能力晋升为正科,去GFW之外看看纪录片,还原被蒙蔽的历史的真相,何罪之有?
“王科长,谁控制现在,谁就控制过去,谁控制未来,谁就控制现在。”
(此处刑讯逼供过程省略5000字)
 刑讯逼供过程(包括纪委内)持续了两天,在这两天内,王科长失去了昼夜概念,因为高墙之内一片光明,第二天结束后纪委将王科长送回他家,
                                                  
 王科长躺在床上,意识渐渐苏醒过来,过去的两天内发生了什么,他的印象一片模糊, “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这九个字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事件中,而此时的王科长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除此之外,他又想起大学看的奥威尔那本《1984》,虽然那是一本反乌托邦的小说,但是那里面描述的社会不久就在中国的文革中上演,仿佛那是上帝早已写好的脚本,中国大陆负责运行。王科长又想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上帝写好的程序,他负责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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